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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4页）

许云庭曰：“三个喇嘛僧已于昨日西回玉树镇去矣。至于此三个男女，虽未随喇嘛僧同去，亦已于昨夜离开舍下，不知行踪矣。”

洪熙官闻言，不禁暗叫一声弊！盖喇嘛僧既去，则无从探悉其所放者为何种蛊。若不能知其何种蛊术，则无从消解，日期一到，岂不瓜得。洪熙官想至此，眉头一皱，谓许云庭曰：“许老先生，照此看来，此事于汝有最大关系。汝包庇凶徒，将我等毒害，此责须由汝负之。”

许云庭大惊曰：“洪师傅，此事老夫绝不知之。只因班尔喇嘛僧乃与老夫为旧相识，彼万里来访，故老夫招呼彼等在寒舍住下而已。老夫实不知彼等暗害洪师傅者也。”

洪熙官曰：“许老先生，老实告诉汝，班尔喇嘛假汝家为居址，取汝之包药纸包里蛊毒，潜入敝馆，放下井中，既得手后，便悄然遁去。我等师徒四人，现已中蛊毒，现日期未到，故毒未发，将来毒发，定必丧命。此事皆由汝而起，汝若不立即设法替我禳解，我则横竖丧命，必将汝全家杀戮，以为抵偿。汝知机者快快设法，替我追赶班尔回来，替我消解，否则我将与汝同归于尽也。”洪熙官言时，声色俱厉，已不若顷间之笑容满面。

许云庭大惊，吓至手足无措，面如土色曰：“洪师傅，此事全不关老夫，请洪师傅原谅。”

洪熙官勃然变色，一跃而起，拔起宝剑，一剑向台桌砍落，喝一声：“许云庭，我现不与汝讲理！总之，汝负责追班尔回来，限汝五日答覆我，否则我将砍下汝之头颅，杀尽汝全家，任汝逃到天涯海角，誓不放过汝。我暂时告别，五日后再来。”洪熙官言罢，收回宝剑于鞘中，偕陆阿采等，返回大佛寺而去。

洪熙官去后，许云庭心惊胆颤，坐卧不宁，盖班尔喇嘛已去远，势不能将之追回，而自己之身家性命，又不能逃往别处躲避。洪熙官为鼎鼎大名之拳师，门徒众多，实无法与之对抗者也。许云庭斯时，真是老泪纵横，不知如何是好。

许云庭正在惊惶欲绝，不知所措之际，忽家仆入报，谓区师爷来访，许云庭急命延入。家仆应声而出，俄而引区师爷至，许云庭降阶以迎。区师爷者，年四十许，名雪甫，为许云庭之老友，曾任幕僚于南海县衙，足智多谋，时到许家，与许云庭酒食征逐。许云庭有疑难之事，多问计于区雪甫者。

当下许云庭区师爷至厅上，分宾主坐定。区雪甫见许云庭愁眉不展，长吁短叹，诧而问之。许云庭叹曰：“我因眷念旧情，招呼几个外方人在家中居住数日，不料现惹下大祸来，现尚未知如何是好也。”

区雪甫诧问何事？许云庭曰：“我少年时，常到青海玉树镇，采办西土药材，得识当地喇嘛僧曰班尔呼图者，时蒙其招待，遂成老友。近年来，我因年纪已老，办货之事，委托店伴前往，故不见彼已多年矣。前数日，班尔曾偕两师弟及三男女到来拜访，我为投桃报李计，乃招待彼等于家中，不料因此惹下大祸。”

区雪甫曰：“招呼喇嘛于家中住宿，平常事耳，究竟有何不了之事？”

许云庭曰：“原来班尔喇嘛与本城拳师洪熙官有血海深仇，于深夜间潜入大佛寺中，放蛊毒于洪熙官食井之内。洪熙官等不察，误食井水，致受蛊毒，现发觉为班尔等所为，追踪到来，责令我交出班尔，但班尔已回青海去，无从追赶。洪熙官等暴怒如雷，声明如彼等受蛊而死，必将我全家杀害，同归于尽。我一介商人，焉能与彼等抵抗，现进退维难，不知如何是好也。”

区雪甫曰：“洪熙官何以知班尔等躲在汝之府中？”

许云庭曰：“大约班尔等放蛊之时，在我家中取了一张广和堂之包药纸，包裹蛊毒，放毒完毕，顺手抛下药纸，为洪熙官拾起，追究起来，遂被彼发觉班尔等所为，我遂百词莫辩也。”

区雪甫曰：“此乃兄之失察，因招待他人而牵累自己，诚冤枉之至。但在洪熙官方面，性命攸关，亦不得不如此做法。我与洪熙官有一面之缘，素知彼义气深重，不是蛮横暴戾之徒，待我替汝一访洪熙官，解决此事如何？”

许云庭曰：“若此，则感激吾兄不浅矣。事不宜迟，以速为妙。”

区雪甫曰：“得，我今即去便是。”

区雪甫言罢，拜辞而去，即往大佛寺找着洪熙官。洪熙官接入厅中，寒暄既毕，讲及许云庭之事，区雪甫请洪熙官原谅许云庭，谓固不关彼者。

洪熙官曰：“区师爷，我固知不关许云庭事，但在我方面，固不得不如此也。班尔喇嘛放下蛊毒之后，便即他去，我等不察，误饮井水，现已受毒，百日之后，则毒必发而死，今为消解计，必先知班尔所放者为何种蛊，方易着手。但班尔与我为仇人，必不肯言，许云庭有包庇之嫌，故胁迫之，使彼代我向班尔请求消解之法耳。彼若能为我消解此毒，则彼此相安，否则日期一到，我等父子师徒，固然丧命，我拚将一死，决不让许云庭安然无恙也。”洪熙官待人，本是忠诚义厚，但在此环境之下，不得不出言恐吓，使许云庭向班尔追查也。

区雪甫曰：“洪师傅之处境，我亦深知，但洪师傅之蛊毒，亦有法治疗者。若痊愈后，复再向许云庭骚扰乎？”

洪熙官曰：“此非骚扰，乃实情也。如我等之蛊毒能痊愈，则许云庭可免负此罪名。”

区雪甫曰：“然则洪师傅亦知班尔等所放者，是何种蛊毒呢？”

洪熙官曰：“若我已知是何种毒，则不须骚扰许云庭矣。我之师兄亦谙放蛊之术，但必须查知所放者为何蛊，方能消解。但班尔已去，其同侣又不知所终，故须许云庭负责侦查矣。”

区雪甫曰：“既然如此，我有一折衷办法。我回去命许云庭无论如何，查到何种蛊，然后向洪师傅报告，待洪师傅之师兄设法消解，则双方均好，未知尊意如何？”

洪熙官曰：“此亦大妙，但事不宜迟，最迟十日，回来覆我。否则日期一过，消解困难，而性命堪虞也。”

区雪甫曰：“当然当然，洪师傅放心，此事由我负责便是。”

区雪甫言罢，使即辞出，到许云庭之家。许云庭问事情如何？

区雪甫曰：“此事易办之至，云庭兄何必烦愁若是。”

许云庭曰：“如何易法？岂洪熙官已不追究我耶？”

区雪甫曰：“非也，现洪熙官所受者，乃西域巫师所施之蛊毒耳，如能知其所施者是何种蛊，即有术可解。若蛊术一解，洪熙官等得以痊愈，云庭兄岂不是责任已了乎？”

许云庭曰：“难就难在此点。第一，我不识消解蛊毒；第二，我不知班尔喇嘛所放者是何种蛊，奈何奈何？”

区雪甫笑曰：“我已早为云庭兄打算矣。洪熙官有师兄曰法越和尚，亦谙此事，负责为洪熙官等禳解，但须由云庭兄派人调查班尔所放者是何种蛊，待法越和尚禳解。云庭兄，汝不是说过，班尔等来时居住者，一共六人乎？”

许云庭曰：“然！但今已远去矣。”

区雪甫曰：“云庭兄，不是又说过班尔等三人西归玉树镇，尚有三个男女，留在羊城未去耶？”

许云庭曰：“亦然！”

区雪甫曰：“此三个男女，与班尔同谋，当知班尔所下者，为何种蛊毒。云庭兄若派人前往，明查暗访，找得此三人，询其究竟，便可迎刃而解矣。”

许云庭曰：“若此，亦有一难。现此三人，已不知何去，羊城之大，实无法调查此三人下落也。”

许云庭言未毕，忽侍立在旁之家仆阿福曰：“启禀老爷，小人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