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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为争风白云燕丧命猛虎林 得内应洪熙官再破白莲观（第4页）

红莲道院什役，已经预备晚膳，请各人到饭堂用饭。白莲道人起立欲行，回头一望，各人均在，单单不见了白云燕，不知何时失踪，急问各门徒，白云燕去了何处？众门徒愕然，面面相觑，皆不知白云燕去了何处也。

白莲道人陡觉心惊肉颤，似有一件重大事件打击心头者，叫一声：“糟！白云燕凶多吉少矣。贫道从猛虎林撤退之时，亦见白云燕一同撤退者，今白云燕去了何处呢？”再问各门徒，均摇头不知其踪迹。

白莲女更觉芳心惊惶起来，急奔出红莲道院之外，大叫几声：“云燕师兄，云燕师兄！”

远山传来空谷回声，亦叫云燕师兄，但未有人答言也。白莲女又惊又悲，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白莲道人令各门徒出门，沿路搜索，但是荒山寂静，冷月无光，山野辽阔，黑夜沉沉，确实难以找寻。众人找寻一会，仍无法找得白云燕回来，为之嗒然若丧。白云彪亦随众人出门寻找，至二鼓过后，始再回红莲道院。

白莲道人喟然叹曰：“云燕贤徒，我明明见其退入林中，后因匆忙撤退，林中黑晚之故，未有注意及之。以此推测，必非为少林凶徒所害也。”

红莲道人曰：“若不是为少林所害，莫非黑暗间山中迷路乎？”

白莲道人曰：“又非也。我等大队人马，连续而行，焉有迷路者。”

红莲道人曰：“若此，必在黑夜间一时失足，坠落深坑之下，而汝等尚未发觉也。”

红莲道人曰：“或有此可能，但从猛虎林至此，虽有山坑亦未有深逾五丈者。白云燕虽然失足坠下，当不致丧命也。”

红莲道人曰：“白莲师弟，今夜已深矣，请先用膳休息，明日一早，再令众人前往找寻，并详细商量再攻少林寺，以复今日之仇可矣。”

白莲道人无计可施，唯唯以应。草草用膳之后，沐浴更衣，各自回房休息。白云彪佯作无事，闭着房门睡觉。白莲女则独处房中，伏首枕上，想起白云燕离奇失踪，百思不得其故，不禁芳心欲碎，系念万分，辗转反侧，终宵不能入梦，好容易挨到天明，始起床梳洗。出到大厅，红莲、白莲两道人，白云彪等众师兄弟，已在厅中。白莲女春山深锁，盈盈上前，请问众人早安，惟对白云彪仍是不理不睬。

白云彪心中又悲又恨，悲恨白莲女芳心已变，视己同路人，昔日恩情，今同逝水，旧欢若梦，转眼成烟，不禁由恨生怒，暗暗切齿，心中自念：“汝今竟遗弃我。好，待我白云彪干一番惊天动地之事，免使汝轻视我也。”

白莲道人见众门徒齐集，下命令早不必练技，全体出发，沿着是日路径，找寻白云燕踪迹。众人得令，结队前往。找寻半日，直到猛虎林中，仍不见白云燕踪影。将近日落，各人回来覆命。

白莲道人摇头叹曰：“云燕贤徒必惨死矣。贫道传授一徒，须十年以外心血，方略有成就。云龙、云虎等先后谢世，贫道伤心已极。今云燕又死得不明不白，惜哉痛哉。”

白莲道人正在嗟叹之间，红莲道院道童忽入报，谓少林寺僧派人送一信来，交与白莲师叔者。白莲道人急接过该信，信上写着“呈红莲峰绿杨岩红莲道院白莲道人亲启”等字。

白莲道人拆而视之，信略曰：“白莲道长道鉴。昨日之会，未能与道长一见高下，窃以为憾。昨日夜间，敝刹师兄弟清理战场，发现令徒白云燕惨死猛虎林内，胸部中剑，死状甚惨。敝刹同人，本人死无仇敌之义，特令寺中仵工，具棺收殓，暂厝敝刹左侧柏树之下，听候道长派人到来接回安葬。只要道长先期通知，敝刹同人当以礼相待，暂息干戈，决不食言。不过声明一句，令徒白云燕之死，并非敝刹同人所为，耿耿此心，绝无虚言。至于谁是凶手，请道长仔细调查，不难水落石出，慎勿冤枉好人，是所厚望。少林寺三十五传弟子洪熙官和南。”

白莲道人阅罢此信，心中惕然而惊，悚然而惧，把信藏入怀中，不令众人披阅。

红莲道人曰：“白莲师弟，少林派之信，岂又约期比武乎？”

白莲道人曰：“否，云贤徒证实惨死矣。云燕之死，在猛虎林内，洪熙官假仁假义，收拾好云燕尸体，放于少林寺侧，写信封此，通知我等前往领回安葬而已。”

红莲道人曰：“洪熙官恐怕未必有此好心肠，此或其中有诈，设下陷阱，诱白莲师弟前往耳。师弟不可不慎也。”

白莲道人曰：“洪熙官虽然与贫道作对，但是此人颇有多少假义气，其言可信也。虽然，贫道为万全计，决不轻身前往。红莲师兄，可否派两名道童，代弟一行乎？”

红莲道人曰：“得，师弟之事即我之事也，有何不可。”

红莲道人言罢，即令红莲道院之道僮两人，前往少林寺领回白云燕之尸首。两道僮奉命而去，白莲道人带领着白云彪白莲女等全体弟子，及四名仵工，凄然随后而行。到猛虎林，白莲道人欷歔不已，即与众门徒在林外相候。两道僮及四仵工，直到少林寺，寺僧禀吿洪熙官、过江龙等，洪熙官即令放入。

四仵工抬着白云燕之棺柩，循原路而回。到猛虎林外，白莲道人与众门徒一见，悲从中来，凄然堕泪。白莲女尤悲凄不已，珠泪泛澜，簌簌而落，芳心尽裂，盖哀其黑市情人惨死也。

白莲道人率众门徒，扶着白云燕之棺柩，直回白莲观来。全体师兄弟，出观相迎，披麻挂孝，为白云燕致哀，其棺乃葬于白莲峰下焉。

是晚，白莲道人未到红莲院，因心情忧郁，暂在白莲观内主持室中静养。白莲女则独卧香闺，愁容落寞，斜倚绣枕，睹物思人。白云彪则匿在房中，私心窃喜，喜此情敌已除，再假以时日，白莲女对白云燕淡忘之后，自己俟机亲近，又可以旧欢重拾，美人又再回我怀抱也。

时将三鼓，白莲峰下，月冷风高。白莲观中，夜色深沉，各师兄均沉沉入睡矣。独白莲道人仍然兀坐主持室蒲团之上，面前丹炉香烟缭绕上升，如白鹤翱翔，如游龙飞舞。白莲道人俯首闭目沉思，思及白云燕之死，确属离奇。洪熙官之信，谓凶手不是少林之人，其言可信也。盖自己明明见白云燕已退入林内，少林之人未有追来，一转瞬间，白云燕便尔惨死，其凶手必为自己门徒无疑，岂红莲道人之门徒周应龙、金起风等所为耶？但各人并无仇怨，焉有下此毒手。众徒之中，云雁、云豹、云鹤、云象，白莲女等，均与云燕感情素好，武花月更无出此毒手之理。就是白云彪与白云燕，感情亦素好，只是前日因一两白银之故，曾发生争执，云彪断不因此一两白银之微，而取云燕之性命。白莲道人左右思维，无法想出谁是凶手。

白莲道人正在凝想之间，忽觉得阴风一阵，从窗外吹来，毛骨悚然，阴森可怖。白莲道人心知有异，把手中麈拂一挥，喝曰：“天尊胜地，岂容妖魔作祟耶。”

白莲道人之麈拂猛挥，而阴风吹入如故。白莲道人举头一望，忽黑暗间见窗外黑影一闪，如人非人，似鬼非鬼，不知是人是鬼。白莲道人忽拾声跃起，拔下柱上宝剑，一个箭步，标出室外。只见黑影向花圃之东，飞驰而去，快如闪电，标入花间而没。白莲道人断定此非鬼，乃人也，说不定少林之人，又到来行刺，立即提剑直追，追入花圃，藉着冷冷微月，四围搜索，踪迹渺然，乃直入回廊巡视。

经过白云彪房外，见房门虚掩，试以手推之，呀然而辟，以为白云彪忘记闭门耳，乃步入内。哦！半夜三更，云彪去了何处？原来白云彪之床，空空如也！

读者诸君，你道白云彪何处去呢？原来白云彪当日在猛虎林中，乘着林中黑暗之间，紧随白云燕之后，乘纷乱之际，一剑把白云燕刺毙。果然众人顾住逃命，竟懵然不知。白云彪既杀白云燕，疑心重重，是晚三鼓过后，静静起床，潜至主持室外，暗窥白莲道人动静，有无对自己不利。不料白云燕阴魂不散，亦乃苍天注定，白云彪背叛潜逃，也是一个妖妇白莲女之所累，女色害人，诚不浅矣。

闲话少提。且说当下白莲道人发觉白云彪不在房中，深以为奇，暗想顷间之黑影，莫非就是白云彪。白云彪为我之爱徒，因何夜半暗窥我室，既又回心一想，顷间之黑影，未必白云彪也。云彪或者夜半便急，起床赴厕所而已。乃转身出房，沿回廊而行。

夜静更深，殿院黯黑，神像狰狞，有如鬼魅。司阍人击柝催更，谯鼓冬冬，响彻全观。白莲道人徐徐而行，巡视各徒卧房，至白莲女香闺之外，见纸窗上尚有灯光，微闻嘤嘤啜泣之声，发自房中。白莲道人大奇，侧耳而听，此女弟子白莲女声音也，白莲女因何深夜啜泣起来？乃上前举手，轻轻敲门，骨骨几声。

白莲女娇声而问：“是谁？”

白莲道人曰：“我，师尊也，贤徒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