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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过片刻,金爻便收回眸中试探,向前而来:“二位大人叫我等好等啊!”他轻松道,“你门口这两个狗奴才,竟不许我狺人进官府,这是哪里来的道?”他今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一改先前在沈灼怀与司若面前的温文面貌,像条急不可耐的疯狗,“我们可是最讲道的。”
沈灼怀眸色深沉:“不知金爻土司来所为何事?”他毫不避讳地与金爻那对细长的眸子对视,“又不知何时,我大宁公堂,成了狺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
虽话是这样说,但沈灼怀却不会像那些狺人那般如此不合礼数,朝两个衙役点点头,示意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而后手一摆:“若是私事,还请土司改日再来,堂审尚未结束;若是公事……那便往里请吧。”
金爻方才背手,大摇大摆地跟着沈灼怀二人进去。
金爻自然不能进入公堂内部,于是两人借着要金爻等一等的机会,从门口两个轮换进来的衙役口中,得知了狺人突然大闹府衙的缘由。
那矮胖的衙役告诉他们道,这些狺人,包括那土司,都是一早便来的,但却不是为了被关押一夜的两个狺人——反倒奇怪的是,他们不要求府衙提前释放狺人,却要求府衙将他们那樽破旧的棺木还回来,说先前没有搞明白,他们回去后才发现那是他们的圣棺之一,不能流落在中原人手中这样久。可一来这樽木棺目前还是个证物,他们需等那和尚脱离生命危险后对上口供弄,方能暂时搁下;二来,两人只是个衙役,又如何有叫他们将木棺带走的权力?
然而狺人们却不依不饶,非要将东西拿走不可,一来二去,便起了冲突。
沈灼怀一只手还吊着,司若就顺手帮他披上官袍,听到这里,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可那土司又不是没见过那副棺材,如何回去一趟,反倒成了圣棺了?”
高瘦、矮胖两个衙役整齐划一地摇头,表示不清楚。
想来也是如此,两人干脆也不折腾这两个可怜的衙役了,动身往外面去。
除了金爻外,其他狺人都没能进来,或许是这个缘故,他肉眼可见地显得有些焦躁,甫一见到沈灼怀与司若,金爻便即刻站起身:“想来二位大人已知道我来所谓何事了吧!我族之圣棺何时能还回来?”
“哎,不急。”知道金爻来意,那么现在占上风的就成了他们,沈灼怀轻轻瞟他一眼,随即收回眼神,手指在台面上敲打两下,“本官知道狺人圣物总归一日要归还的,不过这毕竟是个证物……”沈灼怀话锋一转,笑了笑,“我本以为,金爻土司会更紧张赤祸昨夜供述了什么才是。”
闻言,金爻一愣。
昨夜回族群聚地,周边人心知遮掩不住,方吐露真相,叫他一夜不得寐,是胆战心惊。原本昨夜就要冲上府衙,最后却被身边人劝服,说是若如此急切,怕叫中原人看出端倪来,他才不得不忍下焦急,等到雄鸡唱天明。
但眼前这个年轻的汉人官员说,赤祸供述了什么?
不,不可能,赤祸对他再忠心不二,自己又许诺日后定会扶他做赤家一把手,他断不可能因为汉人的威逼利诱而背叛自己!
可金爻脑中两个小人又在不住打架:中原人历来奸诈阴险,万一不是赤祸主动背主,而是他不小心被中原人所惑呢?
瞬息之间,金爻脸上神色万变。
而这些变化,自然也没逃过沈灼怀与司若的眼睛。
司若与沈灼怀对视一眼,心头立定有了打算,众人眼目之下,他悄悄在沈灼怀手心划下一个“诈”字。
沈灼怀微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而后回目至堂下,打破了沉默:“土司是在想什么?”
金爻的挣扎被打断,多年的本能令他下意识流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无事,无事。”他顿了顿,随即才一摊手继续道,“赤祸……与赤锋虽说都是狺人,但沈大人说得对,苍川是朝廷的苍川。”说这话时,他似乎都有些咬牙切齿,“哪怕赤祸供出什么,也不是我等能够知道的。”
金爻说话的时候,沈灼怀也在思索。
他在想能让金爻如此紧张,一早便来到府衙施压的究竟会是什么事,而他们又要怎样“透露”,才能在不动声色间诈出这名狡诈土司的真心话。
偌大府堂之间,一种沉静逐渐弥漫开来。沈灼怀的手指不自主地在桌上敲打着——这是他陷入思考的标志。而狺人土司金爻经历一开始的惊慌后,看起来也像是平定了心绪,重新露出与昨日弧度都别无二致的古怪笑容,只是他微微蜷起的手指,依旧暴露了他的紧张。堂中无人言语,也无人敢出声打破这种僵局,似乎谁都在等待一个契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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