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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第2页）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无助，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我扑过去抱着他，窝在他的怀里。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我说：“王子，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领养一个；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丁克，好不好？”

我说：“好。”

我在医院住了两周便出了院。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见婆婆笑过，她甚至连麻将都不打了，广场舞也不跳了，整天待在家里，要么唉声叹气，要么就是给我和柳钦找各种麻烦，我们的日子再次陷入兵荒马乱之中。我明白她知道了我无法生孩子的消息，所以才会如此针对我。

这一天早晨起来，我听见婆婆在房间里哭，我推开门，看见婆婆拿着公公的照片边哭边说：“老头子，我对不起你，我们儿子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回来。是我不好，我让你们柳家绝后了。”婆婆见我出现在门口，哭得更大声了，这时柳钦也起床了，他进了婆婆的房间，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后来争吵了起来。然后婆婆气呼呼地离开了家，离开家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恨。

我们的家就这样开始破碎，曾经的平静生活我再也无法拥有了。柳钦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几分钟，他拿起外套对我说：“你去上班吧！我去找妈。”

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柳钦不在，婆婆也不在。我拨打柳钦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一直到八点的时候，柳钦打电话过来说：“妈还是没有找到。”听起来他很累，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套上大衣，出了门，去找柳钦。找到柳钦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他刚从麻将馆里出来，无力地靠在街边的广告牌上。看见我，他走了过来说：“还是没有找到，不行就报警，别出事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出了这句话，眼睛里全是担忧。

我拉着他去警局报了案，警察说，不够四十八小时，还不能立案，不过会帮忙留意着，让我们再去找找。那个晚上，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也没有找到婆婆。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九点了。谁知道，婆婆晚上就已经回来，在房间里睡了，手机关机了。看见睡在床上的婆婆，我和柳钦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从那天之后，我们所有的事情，都顺着她，很怕她像那天一样离家出走，如果婆婆出事了，我们后半生真的就无法安稳了。

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的春节过得极为无趣，我们三个人相对而坐，吃了一顿饭，就各自回了房间。九点多的时候，弟弟打电话过来问好。弟弟说：“二姐离婚了，原来二姐生不了孩子，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姐夫身体有问题，却让二姐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二姐现在在哪里？还好吗？”我问弟弟。

弟弟说：“去南方打工了。二姐说后半生要为自己活着，像人一样活着。说实话，我也为她高兴。”

听见这样的消息，我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悲。挂电话的时候，弟弟又说了一句：“有时间回家看看妈，她很想你。”

“妈还好吗？”

“挺好的，放心吧。”

我到底还是无法原谅她曾经对我的不公平，无法原谅因为他们的错误，让我替他们赎罪。

房间静了下来，柳钦坐在床头看书，我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他看着我问：“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吗？”

“嗯，是呢，是弟弟。”

“你想回家吗？”

“回家？哪个是我家？”

柳钦没有再说话，他继续看书。我发现他正拿着无戒那本《云端》在看：“你怎么想起看这本书？”

他说：“看你喜欢，我也看看。”

我把他手里的书夺了过来，说：“不要看这样的书，你不适合看这样的书。”

他问我：“为什么？”

我过去抱着他，我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他把头靠在我胸前问我：“王子，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为什么要比呢？况且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他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他吗？他虽然死了，可是你还那么爱他。”

“老公，你们不一样，他就像另一个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可是看见他活得那样辛苦，我会心疼。而你就是我想找的丈夫，跟你在一起，我很安心，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真的是这样吗？”

“是呢！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不离不弃，是你拯救了我，可是我没能拯救了他。”

柳钦抱着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量，像是要把我糅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新的一年我们又将要面对什么，可能这一夜，每个人都在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