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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道:“不瞒熊公,我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哦,这样啊。”熊希龄若有所思,此时外面的雪已经下大了,佣人送来了铜制的暖炉,又说道:“老爷,夫人问您几点开饭?”
熊希龄道:“叫他们先吃,你让厨房预备几个小菜,温一壶好酒端过来。”
然后对陈子锟道:“小酌一杯,如何。”
用的是询问的口气,其实一点也不容陈子锟推辞,拉着他就进屋了,在暖榻上相对盘腿坐下,当中一个小桌,旁边小暖炉里木炭哔哔剥剥的响着,窗外是纷纷扬扬落地即化的春雪,此情此景,没喝酒就先醉了。
不大工夫,佣人提着食盒过来了,在小桌上摆了四碟小菜,两双象牙箸,锡酒壶套在盛着温水的壶套里,熊希龄呵呵一笑,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陈子锟接口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熊希龄大为高兴,道:“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
陈子锟道:“就是划拳吧,这个我擅长,八匹马五魁首哥俩好啥的。”
熊希龄摇头道:“非也,我说的是联句,以诗词歌赋为酒令。”
陈子锟道:“晚生出身关东绿林,不会诗词歌赋,让熊老失望了。”
熊希龄哈哈大笑:“英雄不问出处,你胸襟坦荡,正是大英雄所为,来,咱爷俩划两拳,哥俩好啊,四季财啊。”
一番畅饮,熊希龄谈到了二十一年前的往事,他和谭嗣同乃是至交好友,谭嗣同在北京推行戊戌变法,熊希龄在湖南创办《湘报》,推行维新,一南一北,同为开启民智之先驱人物。
“后来湖南守旧派容不下我,正要奉召进京,襄助复生,哪知道一场痢疾,耽误了半月行程,痊愈之际,变法已经失败,复生等人慷慨就义,我却苟且偷生至今,唉。”熊希龄谈起往事,依然唏嘘。
陈子锟道:“此乃天意,若非因病延误,恐怕历史上留名的就是戊戌七君子了,不过国家多了一个烈士,却少了一位总理。”
这马屁拍的不显山露水,却极其的舒坦受用,熊希龄大为高兴,亲自为陈子锟斟酒,嘘寒问暖,宛如师长。
“如果有难以克服的困难,可以来找我,拿着这个,不用通禀就能进府。”熊希龄褪下大拇指上一枚翡翠扳指递给陈子锟道。
“多谢熊公。”陈子锟没有推辞,爽快的收下了。
不知不觉间,自鸣钟敲响了晚八点的钟声,酒也喝完了,佣人来传话,说太太嘱咐,该休息了。
陈子锟起身告辞,熊希龄道:“光顾着谈天了,把正事都忘了,回头你把粪业章程写出来送给我,我来呈交市政公署。”
“我连夜写好,明天就送过来。”陈子锟道。
“好,你去吧,让管家送送你。”熊希龄打发佣人把陈子锟送了出去,自己走到墙边,双手捧起那柄七星宝剑,深情的摩挲着道:“剑啊剑,你告诉我,真的是复生兄转世回来了么?”
宝剑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纹丝不动。
……
春寒料峭,漫天的春雪落在地上却都化成了水,陈子锟回到车厂,薛平顺一直在门房里等他,看他回来便道:“哎呀可急死我了,还以为你让人家扣了呢。”
陈子锟道:“熊老爷扣我作什么,他留我喝酒呢。”
薛平顺一脸的不可置信:“大锟子,你没发烧吧,人家堂堂前国务总理,留你喝酒?”
“可不是么,我们还划拳呢,他喝的比我多,正宗的陈年玉泉贡酒,不信你闻闻。”陈子锟一脸认真的说道,还呵出一口酒气来。
薛平顺半信半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说道:“被巡警抓走的小伙子们都放回来了,罚款也不用交了,街坊们说,要送一个牌匾给咱们呢,这下于德顺那个龟孙算完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大锟子,你还真是赛过诸葛亮啊,有你的。”
他一脸喜形于色,陈子锟却只是淡淡的笑笑:“略施小计而已,算不上什么,薛大叔,明天跟我走一趟,去于记粪厂。”
薛平顺一愣:“去那干什么?”
“拜会于德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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