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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仪态度恭敬至极,甚至带了几分久违的心安笑容,施礼道“聂宗主,我们宗主请您进去”
聂怀桑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蓝曦臣一直不见他,他还能怎么办。他大哥的这位二弟,本就是一个看上去外表温和有礼其实内心极有原则的人,如同一杆翠竹,没有太多突兀的枝丫,直溜得不像话。
轻轻叩了叩门,聂怀桑清清嗓子思考了一瞬,还是唤出那个听上去不那么疏离的称呼“……曦臣哥”
“进”蓝曦臣只出了一声,聂怀桑鼻子就酸了,这位世家公子排行榜首的少年家主,那如同春风化雨般温润嗓音,此时苍老的如同一位入定的老僧。
聂怀桑忍着鼻酸推门,一进去他就被自己这种不知何时炼就的算无遗策的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的蓝曦臣不是入定的老僧是什么?他坐在蒲团上不知道多久了,蒲团下竟已薄薄积了一层灰,眼窝深陷,脸颊中间也深深陷下去一块,远远看去像是脸没洗干净似的。
“曦臣哥……”聂怀桑隐去泪意,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惊讶或者什么,颤着声音又低低唤了一声。
蓝曦臣睁眼,深陷下去的眼窝里这束眼神看上去比平时暗些,可能是太累了吧,连基本的寒暄都忘了,只是操着那沙哑的声音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
聂怀桑将手里抱着的木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面无表情道“落款是你,烧了也不太好,所以,还是物归原主吧……”
蓝曦臣只分了一个眼神往那盒子上扫了一眼,便平静抬头道“若我这次还不见你,是不是从此就……”
“曦臣哥……”聂怀桑适时打断了,他有直觉,不管蓝曦臣说从此就怎么怎么,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和蓝曦臣不该是互相客客气气叫蓝宗主聂宗主的那种关系,只有这一句带着温度的曦臣哥才能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他还是个人,不是复仇的机器。更何况,与姑苏蓝氏从家主结义的兄弟情义掉落到疏离客气的门派之别实在是对聂氏不利。也想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得聂氏的荣誉和脸面的行为深表欣慰,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大哥你看我终于有个家主的样儿了,您就别操心了安稳抢地盘吧别让着金光瑶那玩意儿”
“曦臣哥,你这是和自己置气较劲呢?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呀,你……”聂怀桑想劝劝他,可又说不出别为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伤心的话。
蓝曦臣抬了抬似乎看上去很重的手臂,疲惫摇头道“怀桑,阿瑶做了那些事,结果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不见你,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这么多年有负他所托……”
聂怀桑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狠狠检讨了一番,沉声道“就凭你这句话,大哥也不会怪你的”
蓝曦臣疑惑看他,聂怀桑苦笑道“大哥身死之前那段时间,大概是回光返照吧,曾对我说过很多话,我那时候正被惊讶恐惧压得透不过气,也没记住几句。可他有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蓝曦臣眼神有一种愿闻其详的求知欲,这让聂怀桑有一瞬间的被承认的辛酸,一直以来他都以一个被安排任拿捏的角色在玄门众家中混日子,突然变成一个陈述者一个执行者的时候,确实有一点点不适应。聂怀桑清清嗓子,学着他哥哥赤峰尊的口气道“但有不懂,前去请教曦臣……你不用觉得惊讶,那时候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我大哥这句话后最重要的那句,我也自动忽略掉了……他说,金光瑶不可信,此子,绝不可留……可是怎么办呢,当时咱们谁信?我不信,你也不信,然后大哥就那么死在咱们眼前了……”
蓝曦臣闭眼,肩膀耸动,看上去似乎在极力忍着泪水。聂怀桑忍住安慰他一句的冲动,继续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会为杀大哥处心积虑计划那么久。呵呵,《乱魄抄》是吗?难为他想到这个办法。我当时只知道大哥的死和知道聂家刀灵的人脱不了干系,当然,曦臣哥,你也在内……”
“所以,你便隐忍数年,独自计划,每天都游离在危险边缘是吗?”蓝曦臣劈头盖脸问了一句,聂怀桑一时没判断出来他这句话是在责怪自己没告诉他让他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还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莫名得就有些痛恨自己这些年和金光瑶明争暗斗里消磨掉了善意,现下只剩下猜疑和阴暗了。
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蓝曦臣是真的担心自己安危,聂怀桑自嘲笑笑“这辈子就勇敢了这一次,曦臣哥,也要替大哥骂我吗?”
蓝曦臣闭了下眼睛,半晌走睁开,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道“……那你现在?”
聂怀桑摇头道“不恨了,早就不恨了……知道真相的时候,找到大哥残缺不全的尸体的时候,每一刻我都想把他撕碎……可时间就是如此神奇,慢慢的我知道了云萍城观音庙的事,知道了乐陵秦家的事,就劝自己说他也不容易,呵呵,如果大哥还在肯定又要骂我立场不坚定了。可现在,他们两个都被压在黑黢黢的地下,压着百年都难解的法阵,多大的恨,都消了,真的……只是,曦臣哥,金光瑶,他必须死。一来是他身上杀孽太重,就是论因果报应,他也逃不掉了;二来,不恨不代表不妨,若放虎归山,谁知道他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来……还有,挺重要的一点,他若不死,魏兄身上的舍身咒便无解,那含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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