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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火车制动刹车的“吱吱”声,让沉睡的康宁惊醒过来。他惊慌地爬起来,却因火车两次突然的停顿和前行而摔到在地。好不容易等列车停下,康宁匆匆爬起,攀住车厢边沿费力伸出脑袋观望,随即发现军。人们已经跳下列车实行戒备。康宁无奈地缩回车厢里,一屁股坐下之后,牵动了右肋的伤势。他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脱下警服,再费力地脱掉血迹斑斑的T恤扔到一边的牛脚下面,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自我检查起来。钻心的疼痛让康宁切齿铭记:第六、第七肋骨是给陈俊华打断的,第八条肋骨则是四个审讯官打断的!更令康宁无法容忍的是,在长时间的刑。讯。逼。供中,他们明知道康宁的两条肋骨已经断裂,却残忍地专门在肋骨断裂处下手,警棍一次次的击打,终于再次打断康宁的第八根肋骨!康宁呻。吟着松开手,从边上捡起警服正要穿上,发现上衣口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警。官证和一叠百元钱币。康宁看完警。官证,再拿着钱细细一数,正好是一千元整。考虑片刻,他将钱和警。官证都放进口袋,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考虑该如何从火车上脱身。几个人的对话声由远而近,康宁立刻警惕地缩到车厢角落里静静倾听,一动也不敢动。“团长,我想上去看看水牛的情况。”“哪用这么麻烦?这群牛比你要壮实多了,再运一千里也没事。”众人哈哈一笑,只听那位团长大声喊道:“王干事?”“到!”“去,让两个战士拉根管子过来,往牛车里浇一遍水。”“是!”不久,由车下射来的水覆盖了车厢,康宁尽力躲避,还是被浇了一头水。不敢弄出太大动静的康宁,只能在心里暗骂射水的战士不该如此认真,更不该把整个车厢内灌得到处是水,搞得他不得不由坐着改为蹲着。抬起头看到晨曦中一头水牛似乎在笑眯眯看着自己,康宁恼怒之下,对水牛狠狠瞪了一眼,哪知水牛竟然张嘴“嗷——”的一声大叫起来,吓得康宁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和水牛对视。突然哨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全体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注意检查一遍各自的物品!”康宁一听心脏“扑扑”直跳,他知道这是个离开的机会,连忙站起来活动行将麻木的关节做好下车准备。一分钟后,随着车厢连接处发出一阵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列车开动起来。康宁爬上车沿,警惕地打量四周之后便翻身而下,在列车缓缓驶出的时候,稳稳站到地上。列车一走,康宁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发现不远处月台上耸立的白色站牌书写着两个大黑字——黎塘,立刻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兰宁一百二十公里了。刚要迈步向前走去,康宁突然想起自己满脸的伤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转身沿着铁路线走出站外。不久,康宁接近两条铁道中间的一间孤伶伶的工具房,看到一个中年铁路工人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工装,在门口收拾工具,刚要加快脚步离开,就被叫住了。“警。察同志这么早啊?过来坐坐喝口水吧!哎唷——你怎么受伤了?”工人放下小铁锤,立刻迎上来。康宁只好停下脚步,敷衍道:“没事,摔了一跤。”工人不由分说,拉着康宁的手领到屋子前的马扎上坐下,进去倒了杯水,然后端给康宁:“先喝口水,我进去看看那瓶红花油还剩多少。”“谢谢!”康宁端着搪瓷口盅,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完一盅水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远处数十名警察和武警匆匆赶来。心虚的康宁,连忙站起转身进入工具房。看了一眼背对自己寻找东西的工人老大哥,康宁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一掌击打在他后脑与耳背之间。随后,他抱着昏迷的汉子移到墙脚保持坐姿,自己四处打量这间狭窄的工具房,发现门边墙上挂着一套油乎乎皱巴巴的工装后立刻取了下来,快速脱下身上的警。服和裤子,换上满是汗臭和机油味的工装。一切打扮停当之后,他再次出门,将地上的五、六件工具放入帆布工具袋里,连同马扎一起提回屋内。收拾完毕,康宁从门内向外望去,看到两个武警战士端着枪向工具房走来,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情急之下,康宁将换下的裤子和警服卷成一团,正要塞进铁皮柜底下,突然记起里面的钱,于是又匆匆打开,从警服口袋里取出钱来,这才把衣服塞入柜底。拿着钱想了片刻,康宁将其中的五百元塞入昏迷工人的裤袋,用手抹了一把黑乎乎的黄油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胡乱摩擦几下,双手搓了搓,便往自己脸上迅速涂抹,然后顺手捡起一顶破旧的藤编安全帽扣在脑袋上,背上工具袋,走出屋子锁上大门,忐忑不安地迎着越来越近的武警战士走去。“早啊两位!”康宁压低声音向面前的战士打招呼。左边战士背上枪,礼貌地问道:“师傅,你发现这一带有什么陌生人出现没有?”康宁装出思索的样子沉吟片刻,这才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啊!我刚接班不久,这里静得很,没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过。”“谢谢你师傅,如果你发现有陌生人出现的话,请立刻报告车站派出所,又或者是你们的上级!”“好的!”看着两位战士与自己擦身而过继续前行,康宁回过头向前漫步走着。如果有人用心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康宁的双腿一直在抖个不停,每迈出一步都极不协调。走了近百米之后,康宁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从工具袋中抽出小铁锤,一面走,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道钉,远远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康宁向北走出一公里之外,一列由桂林开往兰宁的列车鸣笛进站。康宁走下铁道,默默站在道旁等候列车通过。列车中部的餐车上,押解人犯返回兰宁的张剑寒正在吃早餐,无意中透过车窗看到一个仿佛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起身后望,发现那个一身铁路工装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他只好重新坐下,沉思之后,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列车通过之后,康宁看四下无人,立刻离开铁道下到平行的公路上,前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个岔道前看到指示牌,左边指向柳。州139公里,右边指向宾。阳20公里。弄清了方向,康宁拦下一辆开往BY县城的中巴,上车一看没有几个人,就随便坐在靠近车门的座位上,掏出一百元递给那位三十多岁胖乎乎的女售票员。女售票员一面找钱一面埋怨道:“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一出城就被一群警。察拦下来,这里检查那里询问,就差没有把车底翻上来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耽误多少时间了,害得赶不上总站那辆车,只拉了几个人,连油钱都不够。”康宁接过递来的散钱,看也没看便塞进裤兜里。谁知胖女人一屁股坐下,就和康宁聊了起来:“还是你们铁路有钱啊!换了乡下人不数个三遍都不放心。哈哈,大哥是去宾。阳啊?你们铁路的车多的是,很少有人出来坐我们的车。”“有点事去宾。阳走走。”康宁见不回答不好,也就随便答了一句。“走亲戚啊?哈哈,听说你们铁路上的人最风。流了,是吗大哥?”胖女人对着康宁暧。昧地笑着。康宁只好讪讪一笑,哪知胖女人来劲了:“哈哈,我猜中了是吧?大哥虽然邋遢点,但也高高大大的,相好的估计不少吧?哈哈——”看到康宁还是那样讪讪而笑,女人就在康宁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起铁路某某人的风。流韵。事,车里的五六个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开车的年轻人也不时发出促狭的笑声。不久,中巴进入宾。阳。城郊,康宁看到路边有个民间跌打诊所,连忙告诉司机自己到了,等车停稳之后,康宁匆匆下车,往回走向刚刚越过的诊所,身后还传来胖女人戏虐的笑声:“大哥的相好在村里啊?哈哈——”康宁头也不回,挥挥手继续前行。咬牙忍着全身的痛楚和疲惫,康宁捏了捏鼻子,一路走一路想着见到大夫如何撒谎。哪知走进简易的诊所一看,模模糊糊中,发现坐在桌子后面的女孩十分脸熟,刚刚犹豫是否转身就走的时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让康宁歪向一边,肩上沉重的工具袋和头上的安全帽,全都掉到地上。女孩一见,连忙上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康宁坐到长椅上,这才仔细打量满脸污渍的康宁,看了又看,她最后忍不住惊叫起来:“康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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