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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悠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算停了下来。眼前破败的石场,让十个兵卒连留下吃顿饭的想法都没有。
而原来那个管事,盼星星盼月亮,就为了调去矿场,如今如愿以偿,也是一刻钟都不愿意停留,飞快把文书交接了一下,然后就逃一般的带着兵卒们去县里吃饭打尖儿,奔向新前程了。
留下两个官差,羡慕的恨不得眼珠子发红,但还要忍着嫉妒迎接倒霉的新管事。
周老爹见他们行礼,笑的和气,亲手扶起他们,安慰道,“二位兄弟,不要羡慕别人,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兴许以后,谁要把你们调去矿场,你们还不愿呢。”
两个官差苦笑,心里都当这新管事被人挤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气到昏头了。
周老爹也不同他们争辩,继续同他们互通姓名。
这两人,一个叫楚东,一个叫沈康,说起来也是同乡,一起当兵被分到这里来看守囚犯。楚东年岁大一些,家里有妻儿,沈康却是光棍一个。
原本也是意气风发,想要做出些名堂,不说光宗耀祖,起码也要让家里衣食无忧。但没权没势的小兵卒,在哪里也难出头。混迹了七八年,最后落得在石场这里整日吹风吃灰,外加对着一帮年老囚犯叹息。
这会儿见新管事还算和善,他们也少了些拘谨忐忑,就道,“管事,这天儿也不早了,厨下的婆子已经做好了饭菜,不如先吃了饭再四处看看,如何?”
周老爹抬头望望头顶的太阳,也是笑道,“确实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估计…这人也该到了。”
两个官差扫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姚家父子,就疑惑问道,“管事,还有什么新犯人要送来吗?”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地,就听不远处有马蹄声声传来。很快,山下通往石场的小路,一点点露出了马车的模样。
两匹老马,没有什么花纹却很结实耐用的车厢,车辕上坐了一老一少两人,车窗里还探出一个小丫头的脑袋。
“周姥爷,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了!”
小丫头不等马车到门口就笑着挥手,清脆的笑声,比夏日山间最清爽的风还要悦耳。
两个官差见得是生人,下意识皱眉就要上前问询,不想周老爹却迎了过去,笑着应道,“就猜着你们要到了,没想到还真赶上了饭口。”
林老爷子跳下车辕,笑声朗朗,“大山他娘一定要多准备一些饭菜,耽搁了一会儿,否则怕是还能早到一刻。”
林大山也是扯了手里的缰绳给岳父行礼,但眼睛却是忍不住一直往姚家父子那边溜…
娇娇生怕四叔再像那日一般癫狂,赶紧跳下车跑上前,嚷道,“姥爷,赶紧开饭啊,我都饿了。”
“好,好,姥爷也是刚来,还不熟悉,等一下。”
周老爹说着话,转向一脸疑惑的两个官差,笑道,“楚兄弟,沈兄弟,这是我的老亲家和女婿,家住下边的林家村,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今日听说我调任过来,特意带了吃食过来给我接风。二位兄弟不要客套,一起喝碗酒。你们对这里熟悉,我初来乍到,说不得,以后还要劳烦二位兄弟指点。”
“管事,您太客气了,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楚东和沈康赶紧应声,脸上也去了疑惑和戒备。他们在石场,虽然少有出去的时候,但还不至于当了聋子瞎子,这附近的大事总听过一些。说实在他们早就好奇林家老爷子是个什么人物了,如今见了,如此豪爽大方,待周管事也是如此照顾,说不得以后他们要跟着不少沾光儿,于是立刻就热情起来。
“林老爷子,真是久仰大名。”
“两位兄弟客气,以前不熟悉也就罢了,以后我们老亲家在这里办差,咱们说不得要常来常往。我们这家里离得近,有事两位兄弟尽管说话,林家别的能耐没有,帮把手还是容易。”
李老爷子说的实在,待两个官差不谦卑谄媚,也没有仗着亲家的势如何傲慢的意思,倒是让楚东两个更觉欢喜。
他们赶紧把众人往值守的排房里引,这么一走动,众人就见到了站在灶间门前的七八个犯人,都是穿着灰色的囚衣,说不上衣衫褴褛,但也破旧之极。各个面黄肌瘦,头发枯草一样,最显眼的是他们的神色,眼神呆滞,好像一个个会喘气的石像。
娇娇下意识扯了爷爷的手,老爷子也是看的心中感慨,于是把孙女挡在身后,就道,“二位兄弟,我从家里带的吃食很多,不如分一些给这些…老兄弟吧,都是苦命之人,不论先前如何,如今遇见总是有些缘分,我们林家也请他们吃顿好饭菜。”
楚东和沈康有些惊讶,但想起林家的善名,也就释然了。又不是他们的东西,林家要送,他们也没什么拦阻的。特别林家还是新管事的亲家呢,总不能在亲家上差第一日就把犯人都毒死吧。
这么想着,他们就笑着应了,呼喝着灶间的老婆子出来帮忙取饭菜。
结果,车箱一打开,成桶的白米饭,小鸡炖蘑菇,还有白菜炖五花肉,简直香气扑鼻,惊得他们都有些怔愣。
那做饭的老婆子也是忍不住嚷道,“这么多肉啊!”
楚东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众人,呵斥道,“喊什么,这是林老英雄特意准备的,赶紧分下去。”
他说完想起众人还没吃饭,又要说话,不想凑过来的娇娇却指了里边的两个大食盒,笑嘻嘻道,“叔叔,那两个食盒里是我娘特意周姥爷和你们准备的酒菜。”
楚东脸上喜色更重,他同沈康七手八脚帮忙把白米饭和两桶菜抬下去,就拎了食盒进了排房。
很快,饭桌就摆好了。姚家父子也被领下去随着那些囚犯一起吃饭。
冯氏的手艺本来就不错,家里又是鸡鱼肉蛋都不缺。
食盒里拿出了八个菜,林大山又拎了一坛子好酒。
本来楚东和沈康还想“矜持”一下,无奈他们在石场里,半点儿油水没有,手头不宽绰,即便想去县城打牙祭都没那个底气。再加上先前的管事也是个雁过拔毛的,上边拨来的银钱本来就少,经他一克扣,就更没剩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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